从幸到不幸 瑞幸该不该走这蹚“浑水”？

事件发酵数月后，目前瑞幸方面已接到纳斯达克交易所摘牌通知。令人无限感慨，充满机遇的市场上也布满了陷阱，有时候不用监管部门出现，做空公司就会把你搞垮。

瑞幸是如何被浑水公司盯上的？又是如何被做空的？

提及瑞幸咖啡，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着中国星巴克的美称，但与星巴克不同的是，其充分利用移动互联网和大数据技术的新零售模式，因此具有明显的互联网属性。品牌自2017年成立后，一路走来烧钱无数，其商业模式尽管非常简单，但却十分有效：就是花大钱搞补贴（用钱砸死对手），从而迅速夺取市占率，后经多轮融资后市值达到了30亿美元。钱一到位，瑞幸便开始快速扩充，仅一年时间就开了2700多家店。

在这之后，瑞幸咖啡便开始采用最原始且最暴力的方法--价格战，打着高科技咖啡的名号，门市不收现金，只靠手机付款来压低成本，并凭借首杯免费再送五折券，买二送一，买五送五，这种几乎半买半送的优惠活动，吸引消费者上门，同时还请明星代言，让月活跃用户从18万暴增到433万。

不仅如此，更有国际上贝莱特投资公司为其背书，加之账面漂亮的数据，一时间让美国的投资者们都觉得瑞幸咖啡是个不可多得的潜力股。有了这些铺垫，瑞幸咖啡得以于2019年在美国纳斯达克风光上市，当时市值高达42亿美金。看到这里或许你会想，这种近乎赔钱卖咖啡的模式，也能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美国人当然不傻。

之后，瑞幸咖啡一边贴补用户并靠做假账维持着，一边向外界释放各种利好消息，例如无人零售战略，开始卖奶茶等，使股价一路攀升，最高市值达到100亿美金。其实此时，祸根已经种下了。一般公司上市后，股东有两种方式套现，一是卖掉手中股票，不过一般新股票有禁售期，不能随便乱卖；二是股权质押，股东将股票典当给金融机构，到期后赎回，若不赎回，典当机构就会把股票卖掉。

陆正耀（瑞幸的第一大股东）等人在内的大股东2019年就用股权质押将股票套现了，前后总共套现25亿美金，禁售期后大证资本也开始抛售股票，套现15亿美金，等同于用美国投资人的钱，请国人喝咖啡，顺便还发了大财，但此时的瑞幸咖啡已被浑水公司盯上。

这个浑水公司是一家专门做空的投资公司，老板是个中国通，公司名也取自“浑水摸鱼”的意思，靠做空盈利，且对中国企业的运营模式非常了解，主要做空在海外上市的中国、香港、欧洲股票等等，是调查公司造假的高手，在瑞幸咖啡之前，已有多家公司被其“拿下”。这次，浑水公司收到匿名检举得知瑞幸存在数据造假，其实已经亏损，便有了做空的机会。

为了调查，浑水公司不惜成本聘请了1418名工读生与92名正式员工，在981家瑞幸咖啡的门市蹲点站岗，偷拍咖啡订单编号，估算来店人数与外卖情况，从而拿到了第一手数据，最并在今年1月31日公布一份长达89页的报告，指控瑞幸咖啡严重伪造财务和营收数据，并称这份报告耗近三年时间，收集多达25843张单据，超过一万小时的门市录像，并且实际调查一万多位消费者。

按照美国股市规定，交不出年报就要退市，一旦退市损失将是几十亿美金，而财务造假，公司最多被罚款2500万美金，外加10到25年的牢饭。就这样，两害取其轻，瑞幸咖啡在今年4月2日举报了自己，断尾求生。

这里各位可能还不清楚什么叫做空，它的盈利点在哪。首先做空需要几个先决条件，首先这家公司具备被做空的条件；其次，公司的财报有问题，存在虚报或过于优异；第三，股票价格涨幅很大，有大量下跌空间；最后，公司各项报表不透明，投资者容易受外界信息影响。

与投资股票相反，做空不是买股票而是向券商借，且这个借是有类似期货的交割期的，到一定期限必须把借来的股票还给券商，并付手续费，这就有了盈利空间，做空公司通过对公司各种负面消息让公司股价大跌从中获利。当然，这需要大量时间收集各种足以撬动投资者自信心的资料，做空比做多的风险更大，做多顶多损失本金，而做空的损失是没有上线的，因为股票上涨的空间是无限的。

举个栗子。我们看好A股票现在是100元/股，那么做空如何获利呢，你向券商支付手续费后借一股A股票，之后立即卖掉，你现在手中就有了100元现金，因为你不看好这支股票，所以他会按你的预期下跌，此时变成了80元/股，你马上花80元买进1股，并在交割期前把这1股还给券商，这个操作叫作平仓，和期货交易一样，你的利润就是20元（不算手续费），这就是做空。事实证明，浑水公司凭借89页的报告，让投资者对瑞幸失去信息，导致瑞幸股票暴跌，停牌。

被做空的不止瑞幸一家

实际上，被浑水做空的公司不止瑞幸一家。公司自2010年成立以来，十年期间做空了18家中概股（以在中国大陆的资产或营收为公司主体组成部分的股票），包括分众传媒、新东方、辉山乳业、安踏体育，芝华仕沙发的母公司敏华控股。

今年以来，除了瑞幸咖啡外，浑水公司还连续发布报告质疑过爱奇艺、跟谁学等国内公司造假。这些被浑水做空的公司，最后大多三种结果，股价出现短暂波动，私有化退市，回归A股，或直接停牌退市，目前已有6家公司退市。

而国际上，像浑水一样的做空机构还有香椽(Citron) 、格劳克斯(Glaucus) 、哥谭市(Gotham City) 、哥谭市(Gotham City) 、匿名分析(Anonymous Analytics) 等，被它们做空的大部分公司股票暴跌，很多被迫退市。其中，像绿诺科技、中国高速频道、多元环球水务、嘉汉林业、傅氏科普威、网秦、辉山乳业、东方融通、新华财经、中国VOIP数字等，都是这些年被做空退市的公司。

为何做空公司能够频频得手？

为什么这些做空公司在市场上可以频频得手？据了解，在美国或者香港市场，大部分股票都可以融券或买入看跌期权，而国内市场还只有部分股票可以融券，国内分析师只研究好公司或者有价值的公司，几乎没有做空报告（这也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做空公司则挖出造假财报背后的真相，让市场对该公司进行重新定位，及时止损，有助于资本市场实现优胜劣汰。

客观地说，做空和做多一样都是市场的必要交易手段（只要不是恶意），股票其实就是通过供求关系决定价格，而做空是高点卖出低点买进。空投公司并不是投机者，空投公司只是发现了一个泡沫，并且戳破了他，真正造成泡沫的不是做空的公司，是被做空公司自身的问题和监管的不利，是人们盲目追涨的后果。

说白了，苍蝇不叮无缝蛋。当然，如果公司本身没有问题，或者财报没有过分粉饰，即使遇到做空报告也不必担心，真金不怕火炼。

此外，中国企业在遇到恶意做空时，也不必慌张。应该立即对不真实和不准确的信息予以回应和反击,与投资者进行沟通；同时在市场方面，公司可通过回购股票、推出利好消息来稳定公司股价；更重要的是，要通过法律的手段来保护公司和投资人的利益。

一是，向上市地警方和证券监管机构报案,对发布不实信息的机构和背后的基金进行调查和确认,追究相关人员的刑事责任；二是对这些机构在我国境内进行不合法调查活动的相关机构和人员追究行政和刑事责任。三是通过民事救济的方式向上市地或我国的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追究做空者的侵权责任。

让我们再次回到瑞幸咖啡这个问题上。平心而论，瑞幸的高层一开始就想骗钱吗？他们或许一开始真的想打造专属中国人的咖啡，但他们错估中国人对于咖啡的需求，在中国毕竟茶文化根深蒂固，而喝咖啡大多仍停留在社交行为，国人并不需要这么多日常咖啡。因此，咖啡在中国的市场既不巨大也不增长迅速。

面对需求有限且不乏竞争者的国内市场，瑞幸一开始便打价格战，商业模式本身就存在缺陷，靠“优惠”吸引过来的用户大多都对价格敏感并靠打折券为生，停止补贴后用户自然会大量流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瑞幸依然无法做到盈利，只得继续烧钱。即便没有浑水公司，瑞幸咖啡的前路也将无比艰辛。

现在，浑水公司协助Wolfpack以同样的戏码做空爱奇艺，称其夸大营收、订阅用户数量以及资本开支。在做空消息发布后，爱奇艺股价一度下跌超12%。与其他许多在IPO时夸大数据的中国公司一样，爱奇艺的业务增长无法合理地证明其财务报表是真实的。

瑞幸事件后的反思

如今的瑞幸咖啡，虽然身陷财务造假丑闻，却仍在以惊人的速度开店。看似回归正常，实则暗流涌动。截至5月12日，瑞幸咖啡今年第二季度在中国的开店速度平均为每天10家，现门店总数已达到6912家。扩张速度虽然较第一季度有所放缓，但还是超过了去年同期的增长速度。与此同时，另一则消息是，瑞幸咖啡又在北京市场开始收缩门店，预计关店80家，其中有受疫情因素影响也有门店利润无法维系所致。

与此同时，我们也从瑞幸咖啡的官网上了解到，公司已于5月15日收到了纳斯达克上市资格部门的书面通知，纳斯达克交易所决定将其摘牌。对此瑞幸方面表示，公司计划举行听证会。在听证会结果公布之前，公司将继续在纳斯达克上市，但不能保证专家组会同意公司继续上市的要求。从股票停牌，CEO下课，高层大换血，（坚持）持续补贴，再到门店“关停并转”，这一系列的动作不由得让人猜想，瑞幸咖啡正在努力“自救”。

瑞幸事件也让我们看到，中国互联网企业在其发展道路的选择上，一方面是要做到脚踏实地，不急于扩张，时刻用像浑水这样的做空公司鞭策自己的言行；另一方面，应避免将金融工具简单目标化，不要“为了上市而上市”，更不要为了被并购而持续烧钱。怀着金融工具目标化动机的瑞幸，一旦选择启动烧钱模式，事实上就走上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