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薅羊毛用户的拼多多两日游

佟瑞拼多多“两日游”

文案：天气晴朗惠风和畅，兔费取得快帮帮莪（别字）

据佟瑞回忆，2020年8月15日，他收到了朋友发来的一条消息，看了老半天，也不知道是何用意。不过这条消息文案简单、错字明显，他点击链接，就来到了另一个页面。

“我一点开，就知道是拼多多的那些活动了。以前没点过，不过听说过”。佟瑞表示，“帮忙砍价不费事，但为什么只能下载App，而不能像携程之类有个微信小程序能助力呢？”佟瑞坦言心里有些排斥，他本无意多余下载一个App，但碍于情面还是安装了这款应用，准备给朋友“砍一刀”。

不过，在佟瑞打开应用后，页面随即跳转到了“点击免费拿”。“拼多多这么给力啊，上来就送东西！”这是佟瑞当时第一想法。

他挑了好久，最终选了一款飞利浦的电动剃须刀。随后输入收获地址，想着自己也薅一薅拼多多的羊毛。

佟瑞操作接下来部分页面（依次）

“拼多多没直接给我，而是‘砍’了564.60元。一刀500多块，就差三十几块了。”

地址确认之后，页面再次跳转，赫然显示“恭喜你！成功挑到喜欢的宝贝”。

佟瑞表示，当时看到“挑”这个字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不过接着往下，各种“加速免费拿”、“只差5.9%”、“发送到QQ/微信群可再砍一刀”、“一刀砍成”混杂着明亮欢快的颜色充斥屏幕。他心中“动动手指就能免费拿到剃须刀”的幻想越来越真实。

“拼多多还好几次弹出来窗口送我红包，马上就580多块钱了。差十几块，想着找几个人帮忙点一下就好了。”佟瑞对新浪科技表示。

于是佟瑞开始给亲朋好友发送助力信息，有些朋友不乐意帮忙；有些则给他“砍”了一刀。

一开始，每人能砍五六块，金额迅速逼近剃须刀600的售价。很快，就到了597块，但这之后，“砍”一刀好像不太管用了：一是自己已经发动了大多数微信好友，二是这时候砍一刀只有几分钱。如此下去，想要砍到全额，还需要至少几十个好友。

可是，去哪再找这么多好友呢？

“最后几块钱太难凑齐了。为了一个不太需要的‘免费’剃须刀，我发动了上百个微信好友，一晚上时间也没凑齐。但要是放弃的话，好像更亏。”

佟瑞对新浪科技表示，由于当天时间太晚，他打算第二天再凑几个朋友砍单。结果第二天，佟瑞打开拼多多砍单界面，发现前一天的“砍单”已然消失。

“我当时就觉得自己被套路了，我就说退出这个App吧，结果退出过程中突然弹出一个界面，显示我中了一等奖，又能‘免费’得到一件商品，”佟瑞回忆之后的操作过程：“那我就说点一下吧，也不费事。结果进去，发现页面上边写着‘本页面下单，买2单即可免1单’。”

“这就叫‘免费’？”

佟瑞说，当时自己已经不太关注这类所谓的“免费拿”活动本身了，而是开始关注拼多多的文字游戏。

“我说那我就看看吧，免费大概是不可能的了，我就看看拼多多这些活动的具体规则是啥样的。”

佟瑞表示，当时他没有直接去参与活动，而是点开了活动页面右上角的“规则”。规则页面显示：“用户在全额返页面下单成功并确认收货后，访问全额返页面，即可获得全额现金券…全额返现金券以无门槛组合券包的形式发放，返现上限为40元…有效期3天。”

“免单不是不出钱、也不是收货后退钱，免单是给优惠券？”佟瑞说自己当时都被气笑了：“这不就是纯粹欺骗消费者不看规则的么？”

他再次点击退出这个页面时，又又又弹出一个新页面：

“白给66？！我当时特别激动，这界面给人的感觉就是——只要点击‘点击领取’，钱就到账了。”佟瑞对新浪科技说道：“不过我这会就突然机灵了，拼多多有钱不赚是傻子么？怎么可能白给钱？”

果然，佟瑞点击“点击领取”之后，并未领到一分钱，而是需要“提现”。

他随后在网上找了一些拼多多相关活动的报道。才发现参与这类“现金活动”的大多数人压根凑不齐“提现门槛”；即使有些人额度到了，拼多多也只是给了“满500-50”的优惠券。

“的确有些人拿到了钱，但是太少了，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吐槽拼多多这些活动的。”佟瑞说。

新浪科技发现，佟瑞只是众多被类似活动“玩弄”的普通用户之一。跟有些用户相比，他的经历还只是拼多多的基本操作。网友吐槽拼多多的内容五花八门，要是每样都细说完，怕是比他凑满剃须刀的钱都难。

“并夕夕”套路集锦

新浪科技调查发现，在黑猫投诉平台上有诸多类似的案例。截至2020年8月19日，在该平台上针对拼多多的投诉高达81649条，其中80864条已作出回复，53521条投诉已完成。

对拼多多的投诉案例进行梳理发现，网友投诉最多的就是“拼多多拉好友领现金”、“免费拿”等活动。新浪科技总结出了用户投诉的12大活动套路，选取其中用户最为关注的5个举例说明：

01.拉好友领现金存套路

网友“用户7489203134”投诉称，自己天天领现金活动就差6分（满100可提现），后面拉了10个人一分未增。

对此拼多多回应称，“如果系统检测到您的好友账号存在异常可能会导致拆开红包无法记录。若您的好友账户存在非微信号登录，微信未实名认证，未绑定银行卡或绑定时间过短，未关注（拼）多多公众号，或者在微信和平台存在异常操作等情况都可能会检测为行为异常，请您知悉。”

言外之意，只有“登陆状态正常、绑定银行卡时间足够、关注拼多多公众号”的用户才可助力。

02.免单变返券

一位匿名网友表示，拼多多所称“下单全额返”中明确宣传“免单”，但实际上却是两个订单中选择低价订单返还相应金额（15元）“优惠券”。优惠券分为3张小额（5元）券，有效期3天，不可叠加。

“这是所谓的”返现”么？”这位网友质问拼多多。

对此，拼多多在黑猫作出如下回应：

注：拼多多回复中称返还券“3天后”可用，前文规则条款称“立即生效可用”

03.九块九现金助力包只有一毛钱

“加速礼包”显示“最高可抵8-10人帮砍”

用户7326413889投诉称， “在拼多多砍价免费拿中的活动里有一款叫做加速礼包的商品，点开之后写的是可抵8到10人（图1）。然后气人的事儿发生了，只加速1毛（图2），严重欺骗了我的感情，我用10块换了十个人的一分，外加两张花钱的坑（券）。”

04.准点抢优惠券屡次失败

网友刘峰投诉称，自己参加拼多多的签到金活动，早已获得足够提现额度，但屡次准点参加活动“抢”券失败。

拼多多对此表示，活动非常火爆、提现券数量有限，建议刘峰多多尝试。

新浪科技发现，黑猫投诉上此活动投诉量超过百起。

05.全场通用券不通用

一位网友表示，之前拼多多因为物流问题送了一张20元全场通用优惠券，然后下单页面不可以使用，询问客服告知是百亿补贴不可用，但是并没有在任何地方说明。

拼多多客服对此回应称，“百亿补贴商品可以使用店铺券，但是不能使用平台券”。

除了上述活动套路，也有用户投诉称“拼多多商家卖假货”、“拼多多私自取消运险费”、“虚开发票、不开发票”、“店铺频繁换马甲”等等。据不完全统计，网友们针对拼多多的投诉有12种以上。

为什么消费者会相信拼多多“天上掉馅饼”似的玩法呢？

很多网友发现，上述活动除了利用消费者“贪图便宜”的心理之外，更是隐藏了许多文字游戏：

“砍价免费拿”：重点在砍价，免费很难

“天天领现金”：重点在拉新，“现金”也大概率是“等价优惠券”

“全场通用券”：并非全场通用

“买二免一”：并未减免，实则返还部分优惠券

“送你一件商品”：并非送你，而是附加极高条件

……

律师：不得作出虚假或引人误解的与实际情况不符的描述

新浪科技就用户最关注的几个问题咨询了北京市盈科律师事务所高级股权合伙人王贝贝律师。王贝贝表示，按照消费习惯与市场交易习惯，“提现”一般是指对于现金的给付。如果拼多多进行了多种“提现”、“免单”的宣传，但是没有明确“提现”、“免单”的内容是优惠券而不是现金，则易引人误解，存在虚假宣传之嫌。

此外，我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发票管理办法》则明确规定：消费者索要发票等购货凭证，经营者必须出具。若商家拒绝或推托开发票，消费者可直接向税务机关投诉，税务机关将根据调查结果对拒开发票的商家作出相应处罚。

最后，针对拼多多平台上“假一赔十（等价券）”、“天天领现金（券）”等活动，拼多多应当明确具体的内容为现金券而不是现金，同时对于容易引发消费者误解的地方（“现金券”比“现金”多一个字），应当通过显著标识的方式提醒消费者注意，否则该条款侵犯了消费者的知情权，且消费者可根据具体情况申请撤销或认定无效。

结语

据拼多多2020年二季度财报，截至2020年6月30日，拼多多月活跃用户达5.688亿，同比增长55%。活跃用户数量的增加凸显了拼多多作为新兴电商品牌的巨大吸引力，但也愈发暴露出了其存在的诸多问题。

文中“套路”并非所有用户都会遇到，但类似“买二免一”、“全场通用券”这类文字游戏，着实让一些消费者很是受伤。

佟瑞最后说：“我之后直接把拼多多卸载了，参与了两天免费活动，才发现自己是在给它免费打工。”

注：佟瑞、刘峰为化名。